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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采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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合著過宮門時一道道輕輕的顛晃, 趙穆問道:“麻姑,你可知道上輩子你與趙稷大婚的時候,我在何處?”

陸敏搖頭。他一直在揉著她的腳, 此時兩腳熱,混身躁熱, 她往邊上躲了躲,隨著輕輕一陣晃,進了第三道宮門,眼看就要到麟德殿了。

陸敏受不了這馬車裏的悶熱和迫人的壓抑,希望馬車能盡快停下來, 好快點下車。

趙穆苦笑:“那時候,我在漢中王趙吉府中,聽到你與趙稷成親的事情之後,連夜到了京城,我記得那一天, 從陸府往皇宮的車駕,十裏紅妝,趙稷騎著高頭大馬,走在最前面,兩旁擠了人山人海, 夾道歡呼。

我彈了一枚石珠進你的轎子裏,然後你掀起轎簾,似乎是要找那個彈珠入花轎的人究竟是誰。離的最近的時候,我就站在你面前, 不過三尺遠。”

車已經停了,陸敏掙開雙腳,要去穿那雙已被水打濕的繡鞋:“就像上輩子我記不得竹溪那段一樣,昨夜給趙稷送信的時候,我也不知道我爹上了戰場,若你三個月前告訴我我爹他又上了戰場,我又怎麽可能去找他?”

她說起趙稷的時候,口吻都與別人不一樣,帶著點淡淡的嫌棄與憐憫,對於上輩子的丈夫,那怕明知他娶自己不過是因為利益交換,她似乎總脫不了那種憐憫。

趙穆歪躺在轎箱側,看陸敏兩只細腕正在費力拎繡鞋上的水,忽而一伸手,便將她拉過來,壓撲在自己身上。

這軟軟的小丫頭,是他唯一的克星,她軟軟的,暗香氤氳,壓伏在他身上,碾磨,誘惑他隨時要變成一頭野獸。

“麻姑,從現在開始嘗試著相信我,好不好?咱們本該是一體的,趙稷能幫你實現的,我都可以。他不能幫你的,我也可以。畢竟,我才是大齊這片疆土的主人,而他,只是個心機深沈,妄圖顛覆朝綱,暗矬矬意欲陰謀上位的閑散王爺而已。”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,趙穆開始示弱,一點點討好她,求饒了。

他對於趙稷的形容實在太過形肖,倒惹得陸敏噗嗤一笑。

她道:“但你不能再撒謊,再欺騙我,分明我爹帶著我哥哥們都在戰場上,可你卻一直說他們被流邊去了嶺南,若非如此,我怎麽可能去找趙稷?”

“那就從此以後,每天頓都多吃一碗飯,我保證再不欺騙你。”

馬車從側面上了麟德殿的廊廡,此刻就停在廊廡下,大殿的瓦檐上雨連成串子滴溜溜往下落著,許善與郭旭一左一右,就在那馬車前躬立著,皆閉著眼睛,但耳朵上皆恨不能再加四個小耳朵,好能聽得更清楚些。

是陸敏的聲音,嬌嬌啼啼:“你自己吃素,卻整□□著我吃肉,真是……”

“真是什麽……”

皇帝的聲音突然變啞,郭旭和許善兩個耳朵再往前湊一分,只見簾子有響動,三更半夜的,皇帝懷裏抱著他的小女官,進了那高沈沈的大殿。

麟德殿兩個大太監,一老一少,站在廊廡下看雨。

郭旭目送車駕出門,笑著嘆了聲:“都不容易,不過皇上似乎終於開竅了,這倒是件好事兒。”

趙穆只退了一步,便嘗到了退步的甜頭。當他不再強制把陸敏拘在身邊,給她喘息的時候,似乎她更願意靠過來,相信他,這還是郭旭冒著掉腦袋的風險諫言,才能達成的。

許善卻在皺眉頭:“情況似乎不妙啊郭公公。要咱家說,皇上待陸姑姑,果真是天上地下獨一份兒的,可是眼看采選,陸姑姑不在采選名單裏頭,那她可就做不了皇後,咱家很替她懸心啊!”

他最擅長投機,喜歡千裏放長線,釣大魚。既陸敏不在皇後人選之列,做為女官的寵愛又能到幾時?

從此,許善決定換個人捧了。

三日後,由榮國夫人和南陽公主進行的采聘之事便最終確定下了名額。

當初榮國夫人還曾打算給陸薇一個良娣名號的,後來陸薇弒君被殺,她才驚醒過來,誰也比不上自家姑娘更妥當,遂也不夾帶別人,只將自家蕭玉環的名字報了上來。

南陽公主原本除了自家的餘寶珠之外,還捎帶著個李靈蕓,轉身一打聽榮國夫人比自己更黑,除了蕭玉環以外一個別家姑娘也不帶,索性也一腳蹬了李靈蕓,只報了自家姑娘餘寶珠一個。

宮裏行采聘禮的,除了許善之外還有陸敏,倆人帶了四個少監,八個尚宮,另有禁軍若幹,浩浩蕩蕩,先往榮國府而去。

陸敏是帶著宮裏的尚宮們前來相看的姑姑,榮國公蕭闔攜夫人親自在門上迎接,迎至大堂,先供著吃茶,吃完了又要吃飯,當然還要送禮。

給內侍和宮婢們送禮,當然不能送物品,因為他們出入宮門都要受盤查,攜帶不便,所以送的皆是卷成條的銀票。

陸敏自己身邊還有東宮的好幾萬兩銀票,放在那兒只能數著玩,也沒個花處,是真心不願意要李氏的銀票。

但李氏一改往日的刻板,笑的頗為尷尬:“陸姑姑,你要知道這都是老規矩,快收下,收下才是。”

許善收了自己的一份,使個眼色給陸敏,悄聲道:“陸姑姑,這都是俗規,你要不收,反倒讓咱家難做人了不是?”

大家都收銀子,就她一個不收,也確實不像回事兒。陸敏環顧一圈兒,一眾太監尚宮眼巴巴的看著她,她只得收下。

接下來,到了相看的一步。許善和陸敏兩個必須到蕭玉環的閨房去,除了尚宮們要查看蕭玉環的玉體是否完壁,還要看她可有隱疾,異臭。

查完體,陸敏和許善兩個還得親自問一回蕭玉環自己,看她是否自願入宮門,畢竟這一入,無論此生皇帝召見與否,她就都是皇帝的妃子了。

一行人還未至蕭玉環的閨房,便聽見裏面瓷器哐啷啷的響聲。李氏忙著要遮掩:“必是丫頭們不經心,砸到東西了,待我進去先收拾收拾,諸位再進來,好不好?”

陸敏還未說什麽,許善已搶先一步上前,連聲道:“什麽樣的場面非得國夫人自己收拾?老奴是天生的奴才,這些事情您放著,讓老奴來幫您!”

他一挑開簾子,蕭玉環就在門上站著,冷冷掃過全場,嬌聲斥道:“你們皇帝不是說了,無論那家姑娘,只要不是自願入宮,就可以不入宮的嗎?怎麽,難道你們這是想強逼我入宮不成?”

許善連連擺手道:“不敢,不敢。但是蕭姑娘,須知能入宮,為皇家妻,是許多姑娘此生也難修來的福份,為何你會不願意了?”

蕭玉環甩了簾子道:“不願意就是不願意,與你一個閹人,我沒有多的話說,快走!”

李氏連忙斥女兒:“玉環,你這是個什麽態度,快給許公公賠罪!”

蕭玉環一雙丹鳳眼冷冷掃過許善,冷笑一聲道:“公公見諒,但恕我無意被選入宮,您也別聽我父母的一家之言,他們是妄圖攀上我表哥求富貴了,可我蕭玉環沒那個心思,因為我心裏早有人了。”

當著宮裏來人的面,榮國公兩口子被女兒鬧了個好大的沒臉,李氏上前一步假意扶女兒,拎上她胳膊上的細肉,咬牙道:“娘幾千兩銀子花出去,皇帝又是你表哥,親上加親的大好親事,你這時候拒婚,難道是想要我的命嗎?”

蕭玉環小聲道:“你們撒謊騙人。當初你紅口白牙說陸嚴為了躲難,逃到天高皇帝遠的交趾去了,可剛才陸府的人帶了話來,說他在西北的戰場上打仗了。

他分明是個為國征戰的英雄,倒叫你說成個家裏有難就逃的懦夫,只為騙我嫁給皇帝,你都不顧女兒的性命了,女兒為何要顧你?”

這兩母女小聲的爭吵,陸敏卻是掩唇而笑。

原來,上輩子趙穆不在京城,榮國公一府也因為趙穆那個廢太子外甥,過的很悲慘。所以蕭玉環早早就嫁給了陸嚴,並生了孩子。

這輩子事情有所改變,陸嚴至今也未議親,陸敏不知道他與這蕭玉環私下有沒有往來,因見她幾番入宮都躲在人後悶悶不樂,暗猜只怕她和陸嚴私下仍有舊,遂昨兒央人傳了個話兒,告訴蕭玉環陸嚴的去處,果然,蕭玉環今天就不肯入宮了。

許善當即道:“皇上金口聖諭,無論那一府的姑娘,只要自已開口不願入宮,咱家們就不能為難她。看來國夫人的銀子,咱家和陸姑姑都無福消受,還是還給您的好!”

說著,許善假意已在掏銀子了。李氏連忙伸手阻攔:“是我自家的姑娘不爭氣,又不是你們的錯,送出去的銀子怎麽能再收回來?留著吧,你們都留著吧。”

銀子這東西,要嘛不送,送了就不能再收回來。否則,皇帝面前最有頭臉的太監和姑姑,可就全惹了。

許善竟然真的只是作作假,李氏一攔,他就仍把銀子收回去了。收了銀子而未辦成事情,酒足飯飽後大搖大擺出榮國府,接下來,就該去南陽公主府,去看那餘寶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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